在Pisaw的山林裡,身體強烈感受到風的氣流與土地。長者說,風是靈,無處不在。呼吸將我們與風建立超常連結,空氣在肺部不停流動交換,將我們從身體內在的世界轉換成外在世界的我們,它是思想的拓張旅行和變化。思想在樹上,在山中,帶著種子和花粉,帶著警示和喜悅的訊息。風是我們的聲音,與心靈、思考、呼吸、靈感、想像力、身體相連。
我們呼吸產生思想,是生命的第一個標誌,是我們進入與離開這個世界前後做的一件事。解開Truku對於風的描述,它不只是一種元素,它是一種精神狀態。透過呼吸語言,讓彼此物質的身體聯繫起來。空氣在我們體內的不間斷流動使我們與空氣相聯,這就像吸入新的可能性和呼出舊的可能性。
文字書寫
⟨會不會⟩
會不會
會不會
會不會
尋找意義化的過程是尋找存在的價值
是一種自我的明示
因此你們都會走/所以我要將石頭丟入海中/因為祂會在隨著浪擺上來,在生活中探索/連結/接合的橋段中,來自不同海域船隻,下載線性與大數據,搜尋獨身及集體影射在虛實共構的踐行與體會。在活著/存在中有意識地探索,意味「解開」,將載著走的,放在線索性的訊息中流下轉動。將身體與生活的觀念有效轉移到下一代,使周遭山林海域藉由身體經驗進入到各種異質性的現場。讓文化存在的現場有所攪動,產生可探問與實踐的彈性與空間,邁向具象經驗來讓人們可以連結,帶著走去的獨立與集體的人觀與世界觀。
世界觀 在三位老師的帶領與分享下,散發出一種對於其選擇生活的場域/領域,有其信年與堅持。有時候我們很難說出那是什麼訊息或心緒。但可以從他們投身其中得精神與身體,可以閱讀到情感的寄託,皆從人身上轉移/投射到山海部落之中。其中各自相異的經驗,而衍伸出對於個體與群體信仰的擴及與變異。
當生命逝去,我相信是意識被拓及到無需想像的維度,並非腦神經科學所能定義的意識去詮釋的範疇。因此如同Pisaw在工寮時所說:「破敗就是創生一般,我們都是延伸造物的生命。」逝去等於回家,在我泰雅族語聽感經驗上,對於表述亡者方向會用口氣式的方式表達一個人的逝去,比如「wan la wan nasan la/回去了、回家了。」「來」即是「去」的概念,去呼應Pisaw提到的:「萬物皆有靈的存在感。」換句話說,也許我們都在接續著有靈的生命過活,隨著季節節氣的變化,來進入、跟著生態共存的體會,因此相較於手錶被制約的時間來說,相對更有靈性與人性。
Pisaw表示:「過去因為殖民歷史結構因素,雙親總是期待將孩子送到外面念書,以具有更好的未來發展競爭力。但在旅外的求學時間,縮減了與家人相處的時間,在父親往生後,便開始找尋這些年父親在部落、土地、山林、狩獵文化留下的記憶線索,因此有了自己造的工寮,而這是在歷史與殖民的遷移之下,人們對於靈性情感的召喚,仍然保有全然的可能。因此所愛之人會長在你身上,又不只像隨處可見的芒草一般,且人們年紀越大與會發現自己整體的變化似曾相似,漸漸會在自身上看見那些想或不想的影子,這是一種循環的生命傳遞。」猶如夏曼・藍波安所說:「一個空間,再簡單不過了,是思念父母在世時的歲月,寒冷潮濕的冬夜,我從山裡扛回家的乾柴就是他們夜裡的暖氣,想著想著,我做到了。」節錄臉書網誌2022.12.13
2022.11.24沉澱幾天後,起床我寫下:有了自己的工寮/有了建構自我方法/與連結記憶的時後/外面的世界也是被堆積而成的/裡面的混雜也都是生命/你要理解城市的生活跟你要體會山林的交疊/都是需要流血流淚流汗/讓我再問您一句/一切都是為了活下去/看見被留下的美好/探索/實踐的視野/你需要活下來/同時你更需要死去。
又好比說每個人都想要能夠屬於自己的家屋,以此來儲存自己的糧食能夠滋養日日的精神意志。特別是在魯凱族詩人奧威尼・卡露斯所提到家的概念,是逝去的親人可以安葬的地方,亦是靈魂延續的地方,因此為家。相較於現代的社會住宅,卻無法去支持人們對於家屋更深層的需要。端看以上回部落的居住族人,都擁有著相同的感受。像極了柴火中那一把火苗,借用阿美族的afel(看似炭火熄滅後裏面仍然有受到白灰遮蓋下,高溫的炭火)一詞用。有著同樣動人的起心動念。
Pisaw:「當你到了工寮,獵團自然而然知道自己要做什麼。」這是一種人為積極性在個人、團體具有正向意義方式,就是分工的原型,按照各自所認為需要的、能夠達成目的的,而形成一種心領神會的身體語言,因此觀察實際動作行為優先於表達,而表達則形成凝聚彼此共識具象的說法;同時也會帶來災難。因此推測需要具有從生活周遭界,來比喻事件的詩意語言,讓心意能有所具象化理解。
Pisaw:「先將身體投身在場域,才會產生連結而有所意義。」在工寮煮食時,有許多屬於該空間才能做出來的“身體”,如無盡的山泉水流動/舀潑。將大白菜放在流動的泉水滴落洗淨/山豬肉放在水泥地板上用小刀切割,相較用傳統市場使用的刀以及買回來已處理好的肉食。尤其在保存獸肉時煙燻肉的方式,過去的燻肉是用全木拼裝而成,按經驗尋找適合的木材,由一層蓋到四層,其中離火爐相對較貼近的木材,亦是找尋可以防火的木頭製作;找木頭的時候,可特別搜尋逝去後經日月曝曬後的黑炭木,其具有相同木炭燃點功能。在其他主食的方式,仍保有個人經驗產生的多元方式。如何在個人經驗/發散至集體經驗的戳揉,交互影響中產出的文化交疊現場,猶如Pisaw對於族語使用的經驗,有著互映的相像。在語言使用上,同場是在現場互動而成,因此族人與家庭/家族/部落不同的gaya群體,自然會有相對應的使用語言情境用語,同時也能夠理解其他部落的語境。特別是在語言之前的東西,被視為最珍貴的,因為無法定義,先用了身體與環境產生的關係,因此透過語言的表達,其中包含了情感而接續著創作的用法,形成一種具有詩意的表述,便是很原住民非常獨特的美學,也可以說是人類也都有的身體感知,但透過不同實踐與表達,擁有不同的風味。如同一鍋素菜湯/豬肉湯,每個人的調味總是不同,沒有對錯,只有品嚐風味鑑賞與理解。
「集結木柴,取來勳飛魚,燻豬肉,生火溫暖柴房,也宣示我們還活著。」 夏曼・藍波安2022.12.08
圖:Pisaw正在自己搭建的工寮分享他的文化探尋經驗
文字書寫|徐智文 Temu ・ Masi 田野講師|Pisaw Kuwi劉志翔、Nunung Uking高年密 田野地點|花蓮縣秀林鄉崇重光部落 田野日期|2023年3月8日、3月10日、4月19日